爱一个人最深挚的方式是什么?韩琦说:是生死未卜的时候陪伴他,混沌未知的时候帮助他,阳光灿烂的时候离开他。韩琦说的他,就是张镪。一年多前,因为张镪母亲极力反对,韩琦被迫和相爱至深的张镪分了手。谁料分手一个月后,张镪出了车祸,被撞成植物人。在几个月时间里,韩琦收藏起所有的委屈和眼泪,精心地照顾张镪,她用最真的爱写下40多篇日记,天天在张镪的耳边读。她的真情,不仅穿越混沌唤醒了沉睡的爱人,同时也征服了张镪的妈妈,赢回了爱情……
热恋情侣被迫分手,男友突遇车祸生死未卜
今年21岁的韩琦出生在浙江省绍兴县富盛镇。2003年,她从绍兴市工业学校毕业后,考入浙江嘉兴科技学院国际贸易专业。韩琦喜欢音乐,进入大学后首先加入的就是校内的音乐社团。
2004年元旦,刚从学校放假回到绍兴老家的韩琦,接到同学的电话,邀请她到市区的经典咖啡和几个中专同学聚会。就在这次聚会上,她认识了张镪,一个身穿运动服脚着球鞋的阳光男孩。看到张镪礼貌地伸过来的双手和他英俊的脸,韩琦的心开始乱跳。
在后来的聊天中,韩琦得知张镪2002年从绍兴文理学院艺术系毕业后,在绍兴市重点小学塔山小学担任音乐老师。他的活动能力很强,教学之余经常参与当地的音乐活动,还是当地一些钢琴师的“经纪人”,此外,他调钢琴的水平也很有名。
一个星期后,已回到学校的韩琦突然接到了张镪的电话,张镪含糊其辞地问她双休日是否回绍兴。明明想约会,却又不敢明说!韩琦故意问:“你找我有事吗?这星期我要参加网络大学生音乐大赛,回不来。”
就在那个周六的早上,还在熟睡中的韩琦被手机吵醒了,她刚“喂”了一声,就猛地坐了起来,打电话的是张镪,他说现在就在她学校的宿舍门口!韩琦匆匆洗漱了一下,一路小跑着下楼,在清晨的阳光里,张镪不好意思地解释道:“你不是说要参加网络音乐大赛吗,我来看看能不能帮点忙。”那天,张镪和韩琦讨论了一天为参赛准备的曲子。在张镪的帮助下,韩琦创作的音乐作品在网络大学生音乐大赛中获了奖。
2004年5月的一天,韩琦患了重感冒,张镪得知后连夜租了辆车赶到她学校,带她到医院,在输液的两个多小时里,张镪见韩琦坐在硬板椅子上很不舒服,就让她斜身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。盐水挂完后,张镪的腿已经麻得无法动弹。也就是这一次,两人明确了恋爱关系。此后,每逢双休日,张镪就会去嘉兴看韩琦。在嘉兴科技学院的草地上,韩琦躺在张镪的怀里,听他在耳边轻轻地唱歌,那是韩琦感到最幸福的时光。两人约定,在她大学毕业回绍兴工作后,就结婚。
然而,他们纯真的爱情却遭到张镪家人的极力反对。张镪的妈妈裘霞芬是个好强又传统的女人,在嵊州老家开了个幼儿园的她,听说儿子找了个小8岁的女朋友,认为他们年龄差距大,将来变数太大,于是坚决反对两人恋爱,并极力游说儿子马上了断。
张镪是个孝子,他不想违抗母亲,也做不到放弃韩琦,那段时间过得十分痛苦。当韩琦发现张镪的烦恼后,不顾家人反对办了退学手续。当时她想:张镪的妈妈不是怕她读大学有变数吗?她不读了,她要先工作,让他妈妈打消这个顾虑。为了能和未来的婆婆有共同语言,让她接受自己,2004年11月,韩琦在绍兴县钱清镇的“童馨艺术幼儿园”找了份幼儿教师的工作,这个幼儿园离张镪的学校很近。但韩琦的举动不仅没有得到裘霞芬的认同,反而让她更加反对。裘霞芬认为韩琦任性,工作是临时的不稳定,跟张镪不合适。
张镪在痛苦中挣扎了几个月后,狠下心,在电话里向韩琦提出了分手。韩琦自然不相信这是真的,挂了电话就赶到了张镪的学校,在张镪的宿舍门口,她看到张镪站在水池边,一个瘦瘦的姑娘正在帮他洗着衣服。看到韩琦,张镪指着那个女孩说:“她是我的未婚妻,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。”“你这样的人,根本不值得我爱!我再也不想看见你!”扔下这句话后,韩琦哭着跑了。
看着韩琦伤心的背影,张镪泪眼盈眶,那个女孩根本不是他的未婚妻!张镪料定韩琦会赶过来,怕自己不忍心,特地请了表妹来演戏。张镪希望分手后,韩琦能重返大学课堂。这场戏却把韩琦害惨了,回到幼儿园后,她倒在床上整整躺了3天。第4天,韩琦的母亲徐如仙从老家赶来,把神情恍惚濒临崩溃的她接回了家。一个月后,瘦了一圈的韩琦总算从分手的痛苦中拔了出来。她决定去跟学校领导好好沟通,争取复学。就在这个时候,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。
那是2005年3月26日晚上9点左右,韩琦接到一个电话:“你认识张镪吗?他出事了!”韩琦大声道:“我是张镪的女朋友,请问他出了什么事?”对方说:“我们是上虞交警大队的,刚才在104国道上虞市境内,发生了一场特大交通事故,6个人中3个人已经当场死亡,情况很严重,我们查看了一个叫张镪的手机,发现你的号码存在他手机的最前面,所以我们先打给你,请你马上过来,我们在上虞市中医院!”韩琦就扔下话筒叫:“爸爸!快去叫一辆车!我要赶去上虞!镪镪出车祸了!”韩琦的父亲韩新华见女儿急成那样,赶紧吩咐徐如仙把准备给小店进货的一万元拿出来,他转身就往镇上一个有小车的朋友家跑。当晚10点多,韩琦和父母赶到了60多公里外的上虞市中医院。
真爱不退却,泣血日记唤醒植物人男友
赶到医院后,交警先让韩琦去太平间认人。韩琦随医生走进了寒气直冒的太平间,一个个掀开头上的白布,都不是张镪!随后他们来到急诊室,两个输着氧气的伤者也不是。交警告诉韩琦:还有一个伤得最严重的,在另一家医院。他们马上赶到上虞市人民医院,在急诊室里,她看到一个头上脸上裹满纱布,只露着一双紧闭眼睛的血人,最初的刹那她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张镪,但是当她看到病床边上扔着的一双沾满血迹的球鞋时,她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她熟悉那双鞋,那是张镪经常穿着的球鞋!这个血人就是张镪!
此时,有晕血症的徐如仙怕女儿受不了,进来想扶她出去,但一到门口就晕倒在地。刚好这个时候,躺在病床上的张镪的身体突然剧烈地向上蹦跳,护士急忙叫韩新华把他的双手摁住……
第二张病危通知单很快交到了韩琦的手上。上虞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周关仁副主任医师告诉韩琦,根据伤势和化验报告,张镪的颅脑和下颌受到外力重击,损伤十分严重,颅脑内充满积液,生命体征基本看不到了,现在要手术可能会直接导致伤员死亡,要她做最坏的打算。韩琦一听完,就哭着恳求:“求求你给他做手术吧!等着只能是死,也许做了手术还有机会存活!他要是死了,我也不想活了……”周关仁被她的话和坚定的态度打动了,说马上和其他医生研究一下,争取立即给张镪做手术。随后,在手术风险书上,韩琦以家属的名义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当晚10时45分左右,由周关仁等多名专家组成的专家手术组,对张镪施行了开颅手术。时间在和死神赛跑。韩琦和醒过来的母亲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着。一个多小时过去,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。周关仁大夫告诉韩琦:“手术成功了,脑子里的淤血都清理干净了,但是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也有可能是一个植物人,你要有心理准备。”
次日凌晨1点35分,张镪的母亲和哥哥赶到医院。裘霞芬听说韩琦在手术单上签的字,还得知韩新华已经交了一万元医疗费,她非要写一张借条给韩琦。还哽咽着说:“我不让镪镪和你好,你不会恨我吧?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,我也不阻拦你们了……”韩琦抱住裘霞芬哭道:“只要镪镪能挺过来,他要不要我没关系,我什么都可以接受。伯母你别提这件事情了。”
凌晨5点,韩琦的父母回了绍兴。这个时候,韩琦才弄明白车祸发生的始末。原来,张镪在上虞的一个大学同学定在3月27日结婚,张镪与其他5个大学同学决定提前赶去帮忙,他们开着一辆福特小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狂飙,结果与一辆载重为25吨的自卸车追尾相撞,开车的肖某等3人当场死亡,坐在后座中间的张镪和另一人受重伤,一个女同学受轻伤。因福特车违章在先,交通部门判福特车负全部责任。
这天傍晚,韩琦和裘霞芬被允许进入特护病房探望张镪。虽然早有准备,但见到的情况还是让她们吓了一跳。只见张镪满头包着纱布,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。韩琦紧紧握住张镪的手哭道:“张镪,你看看我好吗?我是琦琦啊,你不会就这样不理我了吧!”任由韩琦悲戚地哭唤,张镪的眼睛始终没有眨动一下。
一连7天过去,张镪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。征得医生的同意,裘霞芬每天给儿子煮一只鸽子,把汤通过插着的管子喂给张镪。韩琦则四处收集唤醒植物人的方法。当她得知经常和患者说话可以有效刺激对方的脑神经后,她决定利用张镪酷爱音乐这个特点,用歌声来刺激他的脑部神经。
张镪最喜欢孙楠和顺子的歌,于是她找了个复读机,把他们的歌录下来,每次去探视就放给张镪听。同时,韩琦开始写日记,她写下和张镪相爱的所有细节,在每天探望的时间读给他听,并不时叫他的名字。
回忆3月26日韩琦写道:“3月26日对我刻骨铭心。当我听到你出车祸的消息,我整个人都傻了,我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平静,你不会有事的。去认尸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你熟悉的面孔,悲痛的同时我感到万分庆幸。我的爸爸妈妈一同陪我经历了那个血淋淋的场面,我什么都没印象了,唯一记得的就是几个被撞得变形的脑袋。在抢救室里我一眼找到了你,我抓着你的手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出现,希望你知道我在陪着你度过这个最艰难的时刻。亲爱的,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,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。”
3月28日,她这样写道:“今天我逼着自己吃了一点饭,因为想在你醒来的时候,看到我还是以前那么漂亮。亲爱的你今天的情况很稳定,医生说你太累了,好好睡吧,我会等你醒来。”这些带泪的日记,让旁边听到的护士都红了眼圈,张镪却毫无反应。4月10日,医院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的张镪转到了监护室,医生告诉韩琦:现在的情况和手术前的判断一样,醒过来的几率很小,基本维持在一直昏迷的植物人状态。面对这个结果,韩琦没有绝望。搬到监护室后,韩琦可以陪床了,她照样写日记,并加大了在张镪耳边读日记放音乐的强度,从一天一两遍,到一天三四遍。韩琦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打开张镪紧闭的心门。
4月20日中午,韩琦俯在张镪耳边读刚写好的日记,然后放起了顺子的《回家》。“我每天晚上在这里,哪里也不想去。可是我好爱你,我觉得我会离不开你,可惜我丢了你……”在忧伤的歌声里,想起那些悲情往事,韩琦禁不住哭出了声。此时,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张镪的眼角忽然滚出一颗泪珠,随后一个艰难的声音像一丝微风传到了韩琦的耳中:“琦”。
韩琦一下子跳了起来,她俯身对着张镪的耳朵喊着:“镪镪,镪镪,你听到我在说话吗?听到你就眨眨眼睛。”张镪果真眨了一下眼睛。韩琦朝走廊大喊:“医生快来,医生快来,张镪醒了!”
此时,恰好裘霞芬过来送饭,她问张镪:“你认识我吗?”张镪说:“认得,你,妈妈。”裘霞芬激动得把鸽子汤都泼了出来。当天晚上,韩琦在日记里这样写道:“你终于听到了我的呼唤!你终于醒了!我真的好激动,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就是我……”
失忆老师重返课堂,婚礼见证一生的相守
4月21日,张镪被转到了普通病房。医生和护士都鼓励韩琦继续努力,韩琦也满怀信心,继续用爱心日记和音乐帮助张镪恢复记忆。一天下午,韩琦出去为张镪买水果,当她回到病房,她惊呆了:只见张镪在床上趴着,嘴里不断叫着“琦……琦……”张镪在寻找她!这一幕让韩琦惊喜万分。此后,张镪的反应一天比一天强,可以开始简单的对话,会吞咽食物、走路。一天,面对前来看他的小学同学,他想起了小时候去偷瓜的事情。同事来看望他,他竟然想起了学校校长的名字。不过当大家问得多了,他就很不耐烦,像小孩子一样说:“我不说,气死你!”医生告诉韩琦:这是个好现象,表明伤员的记忆开始复苏,神经系统也开始恢复,但他会经历一段特殊的阶段,那就是智力处于小孩的状态。只要不放弃,他会慢慢恢复车祸前的所有记忆。
在普通病房住了一个月后,张镪的伤情稳定下来,医院同意让张镪出院。韩琦想趁机会回一次家,但张镪似乎感觉到了她要离开,5月20日,在离开医院前,张镪紧紧地抓住韩琦的手不放,嘴里叫着“琦琦不走!琦琦不走!”,眼泪不停地掉下来。裘霞芬拉开儿子的手说:“琦琦照顾你这么久,也该回去了,镪镪,是我不好,是我当初不让你们在一起啊!”韩琦听了,心里很难过,她抱住张镪说:“镪镪,我改变主意了,我和你一起到你老家去,好不好?”一路上,张镪高兴得像个小孩,不停地手舞足蹈。直到韩琦拿出那个复读机,打开了《回家》这首歌,在凄美的乐曲中,张镪才安静下来……
张镪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依恋自己,韩琦在心里暗暗发誓:不管付出多大代价,她要让张镪恢复成以前那个阳光大男孩,让他继续唱歌,继续快乐地当他的音乐老师。哪怕他恢复后选择的还是决绝的分手,她也愿意。到嵊州后,韩琦制定了详细的教学计划,每天定时给张镪“上课”。她给他放各种曲子,跟他说起他认识的每一个人,从亲戚,到小学、中学、大学的同学,塔山小学的同事和他教过的学生,以及他在音乐界认识的朋友,韩琦四处搜罗这些人的信息,陪他一起回想过去,刺激张镪沉睡的记忆。
此外,韩琦还要陪着这个“大孩子”出去散步,照顾他的所有生活。因为给张镪治病张家已经花了上10万元,裘霞芬只好继续经营幼儿园来维持生活。一天傍晚,张镪想要韩琦陪他出去玩,遭到韩琦的拒绝后,他拒绝吃晚饭。韩琦盛起一勺饭送到张镪的嘴边,哄他说:“张镪小朋友最乖了,来,把嘴巴张得大大的,把饭吃下去就是好孩子,等你的身体好了,老师天天带你出去玩……”张镪笑呵呵地把饭吃了下去。
还有一次,韩琦陪张镪到书店去买书,张镪指着一张贴在墙上的幼儿读物广告宣传画,一字一字地念道:“这几个字我认识,‘大、小、多、少’……”旁边几个小伙子听了大笑:“看上去挺帅的,怎么是个傻子啊?”韩琦生气地冲着那几个人嚷道:“你们损谁呢?我看你们才是傻子!”说着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。
在韩琦的训练下,张镪的记忆恢复得很快,7月,他看到哥哥骑了一辆电瓶车,也嚷着要去骑,第一次,他骑得很不稳,但第二次,他竟然稳稳地骑了起来。为了考察张镪究竟恢复到什么程度,韩琦特地带他回了绍兴,要张镪带她去塔山小学,一路上他们转了三趟车,张镪一步不差地把韩琦带到了塔山小学的门前!此时的他,已经完全能想起车祸前的事情,但他不记得分手的情景,不记得母亲的反对,只记得韩琦是他的女朋友,只记得他们很幸福。车祸就像一个筛子,帮张镪筛掉了那段痛苦的回忆。
眼看张镪的智力提升到了正常人的水平,身体协调能力也完全恢复,跑起来连韩琦都追不上,韩琦既高兴又伤感。早在张镪出事之后,韩琦就在心里作好了打算,她要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。一旦他恢复,她就退出。10月的一天早上,韩琦悄悄地离开了张家,临走前,她在张镪的枕头边留下了一张字条:镪镪,你已经好了,去找那个瘦瘦的帮你洗衣服的姑娘吧,你曾经跟我说过她是你的未婚妻。我祝福你们。
韩琦一路流着泪回到了绍兴家里。她做梦也没想到,第二天一大早,张镪的母亲裘霞芬就找到了她家!裘霞芬告诉韩琦,张镪根本没有什么未婚妻,那都是当初被自己逼得没法子才找表妹做的“托儿”,这几个月来,他们全家都被韩琦对张镪的感情所感动,希望韩琦能原谅她一时的糊涂。裘霞芬表示,只要韩琦愿意,他们现在就可以结婚!如一声惊雷,驱走了韩琦心里的阴霾,她一把抱住裘霞芬喜极而泣……
在裘霞芬和韩琦的奔走下,2005年秋天,塔山小学的领导同意让张镪继续回去上课。考虑到张镪的实际情况,学校给他减少了课时,出事前每周要上20多节课,现在他只要上18节。张镪回到了久违的校园,继续从事他无比热爱的教育工作。与此同时,他和韩琦的爱情也瓜熟蒂落。2006年2月7日,在鲜花和掌声的簇拥下,张镪和韩琦走上了红地毯。在婚礼仪式上,张镪动情地对韩琦说:“这辈子我做过最大的错事,就是曾经想过要放开你的手;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,那就是娶你做我的妻子,你把我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,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,我愿意把这辈子的爱都留在你的身上,陪伴你呵护你一直到老……”